“相比,这出自心意的保障,能使他得以团聚家人、得以与家人同享!”
捐献之前,是脉搏的激动。
脉搏,本意指动脉之搏,指血管网络的跳动,由心脏收缩而输出血液引起。动脉之搏,是个体生理现象。其频率一般相当稳定,但会随身体活动加剧,也会因心灵感触激动。心的激动,又“激”励人去行“动”,譬如,去捐献,譬如,通过传递信息,去引发另一种脉搏的激动,人脉之搏的激动。
人脉之搏,指人缘网络的跳动,是群体社会现象,沿人缘网络展开。人缘,人际缘分,指人际关系,指人际关系的起缘。起缘可以因血亲,姻亲,生长地(同乡),上学(同学、校友、师长),从事(同事、同仁、顾客),生活(同房、临居、社团),随机,等等。对应地,人脉可以分为血缘、姻缘、乡缘、学缘、事缘、住缘、机缘、等等人脉。
陈红已定居俄勒冈州十几年。她在美国的第一个落脚地,可是明州双城。她在美国第一个打交道的华人,是专程去双城国际机场接她的老卢,当时同系的研究生。
2月27日,她初次听说他的悲惨近况。她一边叹息,一边开写善款支票。补充道,如果捐款到时不够,务必告知,她会帮助到底。随后,她开始把他的事转告别人,包括昔日在明尼苏达大学同系的同仁,博导鲁波特、同学李闽兰。
鲁波特获悉后,除了去看望他,还捐款,还在同事中通报他的遭遇,还三番五次地过问、参与讨论他的情况。
李闽兰定居在多伦多。同陈红一样,她又献款,又传话。话传到他的大学同学,北卡罗来纳州的金乐红、阿尔伯达省的肖金玉。俩人得到消息后,3月7、8日整个周末几乎只能想一件事,那就是如何帮助他。自己献款,不用说。还得为他考虑每个他应该考虑到的细节,为他联系每一位他的熟识、每一位即使与他素不相识的校友,为他寻得最多的捐款、最大的经济保障。她们联系的人,也如法炮制,又献款,又四处联络、八方传话,唯恐稍有遗漏,带出大批在美、加的南京林业大学、北京语言学院、多仑多大学的同学和校友。多伦多的王忠、周卫星,阿尔伯达省的王永和,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袁小平、谢长义,特拉华州的李典艳,俄亥俄州的潘云龙,加利福尼亚州的曲咏,如此等等,响应,又呼吁。
范士和,肖金玉的丈夫,在8日,另把募捐消息,传给了当年南京林产工业学院林学系的同学,从而开启了一片新的网络。几经周转传播,阿拉巴马州的刘继平,弗罗里达州的浦瑞良、芝加哥的黄震宇、佐治亚州的林文杰、华盛顿市的孟宪东、温哥华的董鸿运、宋祥厚、等等,都纷纷慷慨解囊。他们虽然与老卢至多为似曾相见之交,但其慷慨程度,却可以与任何其他群体相簏美。
这数缕学缘人脉,善献合达最终到位总额的三分之一强。人人还从心底里感激老卢。他们感叹,助人之中得人助:不少中断了二、三十年的关系,因而得以联接、恢复。
自不待言,还有不少移居别地的明尼苏达大学校友,与陈红和李闽兰一样,一得到信息,就投入行动,尽力相助。譬如,还有,加利福尼亚州的信战国,15日收到消息后,立即转告王飞、爱达荷州的任章玲和徐霞。还有,密歇根州的索淑明和索萍夫妇。还有,华盛顿州的徐智和刘红岩。还有,加利福尼亚州的吴劳生。如此等等。恕不一一拾零。否则,难免拾少遗多、失之偏颇。
自不待言,老卢最广的人脉在当地。毕竟,他在双城地区,生活近二十年,作为博士研究生起始的成熟、就业之年。最雄厚的熟识人捐献阵容,无容置疑,出自当地。有昔日的同学、同事、校友、房友。还有,由于其它种种原因而走到一起的,朋友、熟识。所谓学缘、事缘、住缘、机缘、等等人脉,应有尽有。人数之多,举不胜举。
还有,经社区团体组织而参与的人脉。光同乡会和校友会,就有江浙同乡会、东北同乡会、湖南同乡会、四川-重庆同乡会、北美山东同乡会、北京大学校友会、清华大学校友会、交通大学校友会、等等。
还有,经个人组织而参与的人脉,就如那些冰钓募捐活动的二十来位。
还有,经《华兴报》、经《介入》而得悉的人脉。这些是血缘、乡缘兼合的人脉,华人的血缘,同为来自中华地域的乡缘。是的,就如来自同一个省的人,在外省是同乡一样,出了中华地域,所有华人都是同乡。
自不待言,这些人都生活在西方社会。除了一家英国公司,全部住在美国或加拿大。他们中的大多数,不一定“生在新中国”,但是“长在红旗下”,作为老卢的同代人,直至年龄上相当于他的晚辈。他们的社会职业、经济条件,形形式式,参差不齐。年轻学生,退休老人,雇员,老板,如此等等,应有尽有,就如那些参加冰钓、或留言祝福的人。就如那些祝语所反映的,资财上,他们中的有些人,也许自顾不暇;但人性人情上,可以说,他们人人富甲天下!
传说的所谓人情“淡薄”,显然,至多对了一半:人情淡而不薄。那是,如果“淡”指的是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的“淡”:淡如水般地纯净,滋润,赋予生机;淡如水般地清澈,无色无味,没有隐藏动机,没有图求;淡如水般地谦卑,“水往低处流”,自动弥补遇到的欠缺;淡如水般地真诚,无条件地辅助,尊重,无论对方是谁......
自不待言,这些人的绝大部分与老卢素不相识,就如那些参加冰钓的人、那些当年南京林产工业学院林学系的同学、那些同乡游子。即使曾经的相识,也往往在毕业或迁移后,一别了之,再无相会或联络,几年,十几年,抑或二十几年,除了几丝深埋的记忆,也近似素昧平生。
不相识,不在人际关系的网络里,有碍于信息的获悉。不知道悲剧及其有关的呼吁,也就谈不上捐献。
但一旦获悉,相识与否,并不重要。大凡世事,不管心意想做与否,都能找到支持的理由。小到个体平民,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。大至政党派别,几乎能就每一个问题,理直气壮地,各持己见,争论不休。有谁会指望,因为相识,捐献是必然的,甚至应该的?有谁会推论,因为不相识,就没望?谁也不会。谁也不能。无论相识与否,捐献,最终是心意的决定,是心意的表达。高贵无价的心意,哪能受控于相识与否那样的蝇头小事?!
相反,如果无心无意,即便朋友,也会袖手旁观,还会理直气壮地,引经据典:“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”。尽管,那是对爱的亵渎。只有“不期回报的给”,才是爱。有“缘”有“故”算计出来的给,是买卖,不是爱!
即便朋友,如果无心无意,也会无动于衷,还会心安理得地,人云亦云:谁都说西方社会人情淡薄,何不随乡入俗?或者引用更时尚的、当代文学大师刘心武《人情似纸》一文里的话:“社会的物质繁荣据说必须付出精神沦丧的代价”,可别不识时务!尽管,这类说法,往往是以讹传讹,出于“事实为政治服务”的年代,或出自一管之见。事实即使是真的,但如不全面,其信息效果则与造假无异,犹如印度寓言中盲人摸象得出各不相同但全部错误的结论一样。即使不是一管之见,而是多管之见,得到的印象还取决于谁在见。常言道,眼中所见,心之缩影。《人情似纸》中的“我”,“比以前冷,比以前硬,比以前懒,却比以前更会为自己辩解。”凭那样的心,除了人情似纸,还能指望看出什么?!
即便朋友,甚至亲人,如果无心无意,也会冷若冰霜,还会自以为是地,评头论足,列数有难人的欠缺。似乎,在主持正义。似乎,他人的欠缺,可以用来弥补自己的无心无意,来个“负负得正”。似乎,只有十全十美的完人,才配帮助。似乎,自己是完人。似乎,世上有完人。
“人生一世,亲情、友情、爱情三者缺一,已为遗憾;三者缺二,实为可伶;三者皆缺,活而如亡!”据说,这也是刘大师的话。似乎,人不但得相识,还得有深一层的亲、友、爱之情,才不是行尸走肉,才值得去在乎,才会被在乎。
显然,大师字句的内涵,与那么多捐献者的行为,大相径庭。显然,大师遗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更基本、更普遍、更恒定、更强劲的情。
这种情,常人都能切身感觉、体会。它强劲得使人耳闻目睹悲剧时,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流泪、伤心,而耳闻目睹喜剧时,常常会莫明其妙地破涕、开怀。而且,无论“剧”是正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,还是描述于纸上、或演示于影视里纯属虚构的情节。那是因为,科研观测显示,人的整个身心,会下意识地、名符其实地“设身处地”,进入剧中角色,模拟、感受、乃至表达角色的喜怒哀乐。这种名符其实的、不受人为控制的“同情”,显然出于人的最原始的本能,出于人的本性,是人性的表达,是心意的本原。它不需要相识,不需要缘故!它远非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,更近似“江山易改,禀性难移”。与社会,与“社会的物质繁荣”,与亲情、友情、爱情,一概无关!
随着信息的传播,越来越多的人投入捐献行列,数以百计。更确切地,是成百上千。因为,每项捐款后面,往往还有家人。
带着挚诚的心意与祈福,善款不断涌向募捐总部,随时间呈几何级数急涨。第一周,一千多美元。两周内,六千多美元。又两周后,飙升到预定的募捐目标两万美元,并继续上攀......
就此,凭这些善款,老卢终于获得了一定的经济保障。这保障不出自政府、法律。它出自心意,出自成百上千爱心挚意的奉献。政府的救济保障,他想要,就得继续与家人分离。相比,这出自心意的保障,能使他得以团聚家人、得以与家人同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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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dnesday, July 1, 20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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