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在,限制条款里网开一面......”
社会保障,最早起始于十九世纪统一后不久的德国。那是欧美百家纷争的世纪。上世纪开始的工业革命带来了资本主义的蓬勃发展。称雄斗武的帝国列强、各式各样的思想理念,随之兴起。争权、夺权、革命运动,风起云涌。运动的主要焦点是工人权益。有资本的人,一味追求利润,把工人当机器使。工人每天劳作十三个小时以上,勉强维持生计,一旦老弱病残,更是悲惨不堪。他们还不得在选举中投票,更当不了参与立法但没有津贴的议员,因此没有政治权力。独具慧眼的马克思,从中看到了“资本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脏”,看到了贯穿人类史、不可调和的阶级斗争。他在1848年初发表的《共产党宣言》中断言,共产主义是历史发展的必然,但唯有用无产阶级革命推翻现状才能达到。革命烽火正巧在那年此伏彼起,遍及欧洲,但都被迅速扑灭。十五年后,相信革命已经过时、谋求合法进取社会主义的拉萨尔,建立了德国第一个工人党,屡屡向正力单势薄的总理秘密面陈普选制、政府帮助工人的好处,但不久便为十几岁的新爱,饮弹身亡。普选制几年后得以实现,开创出民主史上的先河和合法斗争的无穷新机。倾向革命的党派与拉萨尔的工人党,鉴于各自竞选成绩平平,决定不理马克思的雷霆抨击,调和成立社会民主党。为了抑制这个政敌,已走出困境、促成德国统一的总理,推行立法,胡萝卜加大棒,双管齐下。一方面,以曾与该党稍有瓜葛的人谋杀国皇的事件为契机,禁止它及工会聚会、出版等活动。另一方面,搞釜底抽薪,以“实践基督精神”为名,从1883年起首创了一系列法案,使工人能享受健康、事故、老年和残疾保障。
“大棒”手段证明了不可调和性,使马克思名望大增,直到他的信徒数十年后创建的苏联让人大倒胃口。那些“胡萝卜”法案成为后人合法推进福利政策的起点,用以保障平民生计、控制贫富差别,也旨在抗衡苏联。说实话,自己即使在攻读社会科学学位时就没搞清,苏联与希特勒的德国究竟有什么不一样。苏联把生产资料国有化,还把人公有化,强迫思想一统化,却把权力私有在一个或一小撮人手里,不管百姓死活,靠畸形发展军备等打肿脸充胖子,没活到二十世纪末就暴亡。世界上的发达国家,却不同程度地实行着《共产党宣言》中罗列的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的措施,成了所谓的“福利社会”,化费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二三十在福利上,另外百分之五左右在公费教育上。
美国的社会保障,起始于经济大萧条期间的1935年,后来不时受到扩增、调整。民主党,在没有银行开得了门、失业率高达四分之一的背景下,胜选执政,推出“新政”,使政府积极投身经济调控、从事均富济贫。在繁荣昌盛但即将盛极而衰的六十年代,它再接再励,使上百个旨在消灭贫穷、消灭种族歧视、建立“伟大社会”的草案成为联邦法律。但是,越南战争、城市暴动、民权斗争、政要遭杀等等,迅速耗竭民主党的政治优势。共和党开始主导政坛,推行“滴注式”经济。那是,减少均富,让富人富得身上滴油,指望富人用滴出来的油去投资而创造就业机会、惠及社会。福利项目,由于1996年生效的《福利改革法案》──又名《个人责任与工作机会调和法案》,遭受紧缩。现有的社会保障,不分城乡,每年按“城镇工薪阶层消费价格指数”的增长自动调高支付金额;如果不算医护项目,只算现金支付,往往低于贫困线收入水准。另有优惠税务等政策法规,鼓励雇主为雇员提供退休金、保险金,鼓励雇员提出部分月薪为退休积蓄。显然,老卢不是无缘就是无心利用这类优惠。
与老卢有关的社会保障项目,大致有三个部分:福利、保险、救济。福利金,是达到法定最低退休年龄后的事,或是死者家属的事。保险金,有两大类:医护、残废。医护保险,一般自退休年龄后生效。但对够格领取残废保险金的人,致残后两年自动生效。救济金,包括补充性保障收入、经由州管理的失业或医护补助,为低收入的人设立。政府从个人薪金中强制抽取一定数额,去补充福利、保险基金。既然如此,福利金和保险金被称为个人有权享受的“权利”项目。相比,救济金纯属施舍。但不管哪一类,受惠者一般必须先通过所谓的“资源考察”,那是,收入、存款、抑或甚至固定财产必须低于一定的标准。有些州政府出钱额外补贴。《福利改革法案》更把够格标准的决定权很大程度上下放各州政府。结果,福利因州而异。申请、审批,复杂,耗时。
老卢还不到法定最低退休年龄,还不够格退休金。他不能去挣钱,不会在一年内恢复,已有足够的社会保障积分,该够格残废保险金。由于收入上的变化,得不到《你的社会保障报告》中的估计金额,每月能得六七百美元吧。保险金从致残后六个月起始,他得等到1月底才能有那笔收入。他已失去工作能力,不能再受雇,因此不够格失业金。既然债大于财、再无工作收入,而且,可能的残废保险金又大大低于单人每月九百美元的贫困线,超不过救济够格标准,他该够格报销医护帐单的医护补助金。补充性保障收入金每月至多六七百美元,与他的残废保险金正好大致相同。他即使够格这最高额,也只能得到减去残废保险金后的数额。那将是微乎其微。救济金的审批,需三到五个月。即使立即申请,也得到3月份左右才能有下文。
不对,老卢不是美国公民!《福利改革法案》对没入籍的移民加了很多限制,据说,因此为联邦财政每年省出数十亿美元。好在,限制条款里网开一面,有适用老卢的例外。他移民时间长,付足了至少十年的社会保障税,够格享受救济项目。他在此献出高等教育后的整个黄金年华,看来,没有白献。多亏只是一场虚惊。否则,光靠残废保险金,才相当于他以前的公寓租金,养活他都难,可怎么去支付欠的医护费,怎么去对付他的一身病?!
琳妲立即着手申请。
如果申请成功,老卢的生活安排将相当于供给制。社会按规则给医护、住宿、生活等费用,包括每月几十美元的零用钱。他不必用社会保障金、或生活必须的住房、家具等去还债,可以在银行开立专款账户,存上至多一千五百美元,以备百年后用于“安葬”。除此,他可以另有存款或现金,但相加的总额不得超过两千美元。
一旦健康情况允许,他可以选择搬住服务少的老人院,选择“合居家”,或者寄养于某个人家。老人院,老气沉沉,而他相对年轻。收养人家,必须有相应的执照。但万一人家不周到,他也表达不出来,会担一定风险。还是合居家最合适。合居家形形式式,有公有私。私的,或公司经营,或单家独户。单户的,主人可以就是房主,住客类似于寄宿生。合居人数不定,偶有专职护理人员,但每人各有单人房间。基本月费,包括饮食、水电、房租,大约一、两千美元。公有或公费津贴的合居家,远远供不应求,都有长长的排队等候名单。得留心打听合居家,最好有华人同住。好在,他不必呆在华县。甚至可以去其它州,但得重新申请福利。
11月10日,琳妲发现自己心情特别好。低头一想,一定与太阳光有关。
上次太阳露面,还是在万圣夜前后几天的所谓“印第安夏天”,气温犹如在夏末秋初一般。虽然地面景色凋零,但毕竟日丽天蓝。之后,天天乌云密布,犹如天在塌、地将崩。日日大风呼啸,象哭,似嚎。先下雨,时如江海倾注,时如泪水泉涌。再下雪。朵朵素白花,片片冰骨心,从天而降。终于送走了秋天,掩埋了秋的凋零,引进了冬的时光。大地银装素裹,犹如童话世界一般,迷人,醉心。
阳光使人振作。蓝天使目悦,使心明。生活的“必需”真多啊!更别说需“要”了。这迷人光色,如能就此延续,直到变成春光春色,那该多好啊!
心情好,自然也与老卢的生计似乎有了着落相关。“似乎”,因为那还是“鸡蛋”,还没成“鸡雏”。说是社会保障,但真要保障一个人的生活,象法院授权信里说的提供“舒适”,可不是一时一事,而得全时、长期、面面俱到,谈何容易!
恰好,琳妲收到中音的邮件。邮件说要给老卢找短裤,说,连续两次探望中看到他没穿尿不湿,看到他光身穿牛仔裤、或者干脆光身。
生活的需要是多!而且,过不了今天,就到不了明天。得照看现在,不能光想未来。
老卢的未来,最起码在纸上,看上去是一幅过得去的蓝图。那“蓝”,没有自己的钱财打底、补充,全靠社会保障拼凑、将就,不可能是晴空万里、赏心悦目的蓝天之“蓝”,更近似英文中用以形容身心疲软、伤痕累累的青紫之“蓝”。那“图”,能否从纸上移植现实,有赖于申请的各项保险金、救济金的从速兑现。
资金的兑现,得等。但愿,现实也能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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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day, November 30, 20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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